苏轼,是文坛一个不同凡响的名字。
每一个中国人,心里都有一个苏东坡。
他如水的性情与才华,令人崇拜敬仰。
他几乎拥有最完美的品质:才华横溢、烂漫乐观、坚忍不拔、旷达真切。
人们被他的才华折服,其文,行云流水;其画,风情神韵;其字,灵趣盎然。
人们更被他的人生态度所征服,无论身处何处,无论生命的起伏,始终温润如初,其磊落的风骨坚不可摧。
哪怕曾经跌落至人生黑暗幽僻的深谷,他亦能在风雨中,缓步徐行,笑对人生。
东坡一世才华,几多抱负,数十载宦海浮沉,却是寄身四海,自负平生。
苏轼二十一岁那年,初登进士第,可谓意气风发,后名动京师,一时也算是风光无限。
而此时的官场,风雨已来。
震动朝野的王安石变法启动,苏轼的许多师友,包括当初提携他的恩师欧阳修在内,都因反对变法而受到牵连。
朝中帝相已换,朝纲亦改,江山换颜。
元丰二年,一场真正让苏轼身陷囹圄的诬陷灾难来临。
那时苏轼正任湖州知州,上任后,他给神宗写了一封《湖州谢上表》,明明是一篇官样文章,却偏偏被新党利用诬陷,说他“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”,对朝廷无礼,对皇帝不忠,之后又牵连出大量苏轼诗文为证。
苏轼被捕入狱,受牵连者达数十人,这便是北宋著名的“乌台诗案”。
苏轼下狱一百零三日,险遭杀身之祸,待他出狱之后,被贬黄州,任一微末之职。
身微禄浅,栖于寒枝,这次政治上的斗争,也给苏轼带来了不小的冲击。
怀抱着远大理想走上仕途的他,不得不正视理想与现实存在着的那道巨大鸿沟。
“谁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。”
苏轼也曾有过漂泊无定、惶然难安的迷茫。
古来圣贤多寂寞,人生不过一场大梦,又有谁不是匆匆的旅人呢?
汲汲于富贵功名者,但凡遭遇磨难,便容易迷失本性,但苏轼终究与俗人不同,在最俭朴清贫的处境,也有能梅竹清风的情致,这才是苏轼无愧于苏仙称呼的缘由。
长江绕郭,好竹连山,在黄州这般偏僻的小城,苏轼将心思寄于山水风光。
他还在郡城东门外的小山坡上,带着家人一起垦辟耕作,当这方农田初具规模时,苏轼漫步其间,颇有得意骄傲之感。
你看,那些官场之争斗、世间之名利,于他而言,并不要紧,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才是最慷慨的馈赠。
元丰六年,因受苏轼牵连远谪岭南宾州的友人王巩,遇赦北归,绕道来到黄州与苏轼相见。
在重逢的酒宴上,随行有一位清丽脱俗的歌妓,名为柔奴,当初王巩被贬宾州,唯她相随千里,相伴左右。
柔奴姿容出尘,苏轼感其对友人王巩的忠贞不渝,便问道:“广南风土,应是不好?”
而那女子微微一笑,轻声答道:“此心安处,便是吾乡。”
苏轼因这位女子的洒脱而心有触动,即席填成一首《定风波》。
定风波·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
王定国歌儿曰柔奴,姓宇文氏,眉目娟丽,善应对,家世住京师。定国南迁归,余问柔:“广南风土, 应是不好?”柔对曰:“此心安处,便是吾乡。”因为缀词云。
常羡人间琢玉郎,天应乞与点酥娘。
尽道清歌传皓 齿,风起,雪飞炎海变清凉。
万里归来颜愈少。微笑,笑时犹带岭梅香。
试问岭南应不好,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“此心安处,便是吾乡”这八个字,与苏轼随缘自适、旷达乐观的生活态度相合。
豁达的胸襟和豪迈的精神,是东坡人生的底色。
他有皓月之明,更有清风之华。
经历坎坷,他偶尔也会消沉,感慨一下心似灰木,身如浮舟,但可贵的是,苏轼永远能够自我救赎。
何人不经挫折坎坷?何人不遭世态炎凉?
可贵的,是一个人不甘堕落的自由灵魂。
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
苏轼也漂泊流离了近半生,但他却活得比大多数人都精彩、都潇洒。
他对人生的各种际遇非常看得开,既来之,则安之。
人世艰辛,多少风霜险阻,而苏轼给我们的答案,是安之若素,是找回本心。
心安处,无处不是家!
只要你热爱生活,包容生活给你的一切,痛的、哭的都酿成陈酒,笑着饮下,纵天涯海角,又何惧岁月消磨?
人世枯荣,皆因尘缘种种,苏轼所拥有的悲欢,成就了他的超凡文采,成就了他的清风傲骨。
千年光阴已过,人们捧着那一卷清词,与东坡居士遥遥相对,他会告诉你,生活的困惑都不算什么,且快意高歌,人生自有归处!
这便是名士风流的境界,时间会催白鬓发,蹉跎年纪,但不会让一个如火的灵魂凋零,这般潇洒性情,世间谁人能不爱苏东坡?